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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啞巴阿爹和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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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上,鄉野間雞鳴聲此起彼伏。

林安晴閉著眼睛,聽著房間裏響起了那啞巴阿爹刻意放低的開門聲,心口悶悶的,她本不想理會,可身邊的小不點聽到聲響,立馬從炕上翻身坐了起來。

“阿爹,你回來啦!”林小年興奮地跳到林立的面前,眼巴巴地看著林立手中那條巴掌大的魚,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林安晴無語望天,小年的聲音幾乎要將這破敗不堪的屋子給震碎了,她如果再裝睡下去,只怕會傷了那啞巴阿爹的心。

咬咬牙,林安晴緩緩起床,卻是瞧見滿臉溝壑的林立沖著自己誇張地比比劃劃。

那意思是要自己歇著,不要動。

林安晴沒理會,只緩緩起身,笑著走到林立面前,接過林立手中的小魚兒,輕道:“阿爹,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魚兒我先拿去收拾了,您等等我,一會兒咱們就能吃魚湯了。”

一聽到魚湯,林小年那雙因為長期困於饑餓而變得灰蒙蒙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他巴巴的看著林安晴,一雙小手在打滿補丁的明顯不合身的衣裳上搓了搓,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林安晴只當自己沒聽到林小年肚子裏發出來的咕嚕聲,轉身走到只用一塊竹篾編制的破門後的廚房裏頭。

手腳利落的將魚收拾幹凈,在扔魚內臟的時候,林安晴有些猶豫,她咽了咽口水,覺得胃裏泛酸。

來這裏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喝了點啞巴阿爹做的糙米粥和少量的水之外,她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若不是還有點理智,知道這魚內臟吃不得,林安晴只怕當真要將這魚內臟也拾掇拾掇連著魚一起煮湯吃了。

飛快地點火燒柴,看著竈裏頭燒的旺旺的火苗,林安晴這幾日根本無法平靜的心總歸是安寧了一些。

說起來,她也看過了不少穿越小說,以前她還覺著穿越挺好玩的。

瞧著人家女主從一無所有到一步一步發家致富最後抱得這世間最疼愛自己的男主歸,那感覺豈止一個爽字可以概括?

可當她自己遇了這麽一遭,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小說裏都是騙人的!

又或者有哪個穿越女主有自己這麽慘的?

一個啞巴阿爹,外帶著一個五歲大的小弟,家徒四壁,屋子裏沒有半點存糧,腦袋上連塊能頂風的瓦都找不到,這個家……

真是窮的一言難盡!

要說這家裏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有小說裏頭經常出現的窮親戚。

因為若是當真要說起來的話,只怕不會有比林安晴家更窮的親戚了。

林安晴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熬了幾個通宵寫畢業論文,眼見得論文終於要寫好了,一口氣松的太開,直接給松到這麽個歷史上根本找不出的朝代來了。

從這兩天的多方打聽,林安晴知道現在是大元年間。

起初她以為自己給穿到了元朝,心說自己對元朝的風俗朝綱什麽的一點都不了解,這直直的穿來了,只怕很快就會狗帶。

可又一打聽才知道這大元年間和元朝沒有半毛錢關系。

從村民的生活習慣和穿衣風格上,林安晴大致猜測這個大元只怕是和明朝相近。

說起來自己穿越到這麽個叫做桃花村的地方,僅剩的優勢只剩下了自己是個學農學的大學生。

作為一個品學兼優的農學專業的學生,林安晴起初認為憑著自己勤奮的雙手和足夠過硬的專業知識,要在這麽一個小村子裏頭生存下來應該不成問題。

可這兩日,林安晴在外邊轉了個遍,發覺這桃花村的耕地大多是鹽堿地和貧瘠得很的荒地,別說糧食了,就算是草也不見得能生出幾顆。

再說那水田,也大多是旱田改的,眼見著馬上就到秋天了,田裏的水稻還青得跟個什麽樣兒似的,要想豐收,簡直是癡人說夢。

林安晴嘆了口氣,這樣的耕地,若是想要豐收,只能改變土質,可改變土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於是林安晴只能感嘆,這片貧瘠的土地能讓這些村民世代在這個地方存活下來,也算是個奇跡了。

因著林安晴將竈裏的火燒的很旺,不多時,鍋裏的魚湯就滾了起來。

魚湯的香味從鍋蓋裏躥出來,林安晴站起身子,揭開鍋蓋,看著寥寥煙氣從魚湯中升騰,嗅著香味兒,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在現代的時候,她雖然不富裕,但也還算是經常吃肉,所以並不覺得魚有什麽好吃的。

可這兩天她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此刻聞著這魚湯的味道,恨不能馬上將鍋裏的湯湯水水統統倒進肚子裏。

林小年循著魚味兒,從竹篾墻後探出個腦袋。

“姐……”

林小年軟軟糯糯的聲音將林安晴拉回了現實,她慌忙收回了心思,沖著林小年招了招手:

“小年,來,姐給你盛湯!”

說話間,林安晴從鹽罐子裏摳出最後一點鹽巴,整個放進鍋裏,再拿了豁出幾道口子的碗,舀了滿滿一碗湯遞給林小年。

“姐,好香!”林小年雙眼直直的盯著手中雪白的魚湯,卻只是站在原地,眼睛還盯著鍋中所剩無幾的湯。

林安晴見狀,知道小不點是在掛念那一早出門直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上的啞巴阿爹。

在心裏頭嘆了口氣,又舀了一碗湯,順便將鍋裏已經煮得連肉都沒了的魚骨頭通通舀了進去,她沖著林小年笑:

“給阿爹也拿一碗吧。”

林小年喜滋滋的接過兩碗湯,正準備回堂屋,可在轉瞬的當口兒卻是回轉過身子,擔憂的看著林安晴:“阿姐,你呢?”

林安晴聞言,心說原主倒是有個體貼的小弟,心中有些感動,她沖著林小年擺擺手,笑得灑脫:“姐不餓,再說了這鍋裏還有呢!”

“那姐,你把鍋裏的湯都吃了,我把這碗湯給阿爹去了。”

林小年聞言,放下了心,端著兩碗湯,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生怕手中的湯灑下那麽一兩滴。

林安晴微微嘆息,本想也給自己舀上一碗,可想著那啞巴阿爹和林小年瘦骨嶙峋的身子,到底還是沒能忍心。

自己這才餓了兩天,料想一時半會兒也餓不死。

倒是那兩父子,林安晴總覺得若是不給他們吃點東西,或許下一個時辰他們都熬不過。

在屋子裏晃悠了一圈,找到一個有窟窿的背簍,她決計要出去找些東西吃。

昨兒她借著和隔壁家的閨女春霞嘮嗑兒的時候打聽過了,桃花村往後走上三五裏地的桃花山是一片深山,平時有獵戶在那裏打獵。

但平常人家是不去的,因為據說那裏有食人的大蟲。

大蟲什麽的,林安晴倒是不怕。

人武松還能打老虎呢,自己雖說不算孔武有力,但林安晴認為遇見了危險,自己逃命的本事倒是數一數二的。

若是當真遇著了大蟲,爬到樹上就成了,書上不都說了老虎不會上樹麽?

當然更為要緊的是,依照這家裏頭的狀況,與其在這裏坐吃山空,比起讓大蟲給吃了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家人實在是太窮了,現在自己可以為這爺倆省下一碗魚湯,可是下一頓呢?

難道就讓他們餓死嗎?

林安晴的身子有些矮小,這背簍偏偏有些大,她很是費了些功夫才將那背簍的背帶給調整合適了。

林安晴調整了呼吸,正準備出門,卻是聽見屋裏頭傳來一陣尖細的女人的聲音,

放下背簍,林安晴隔著竹篾門朝堂屋裏看,卻見一個滿臉橫肉,約摸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從大門裏頭走了進來。

啞巴阿爹林立見得來人很是高興,他誠惶誠恐地將那婦人迎進屋子,遞了杯熱水上去。

“這水就不喝了!”婦人將林立遞來的水放在一邊,眼睛往其他屋子看:“你家丫頭呢!”

林立沖著那婦人報以歉意的笑,指了指屋外,意思是出去了。

“哎呀,我說林老爹你也別騙我了,我來的時候都打聽過了,你家丫頭今兒可在家呢!”婦人站起身子,說話間就要朝著裏屋走。

“別一回兩回都躲在家裏頭,我今兒可是專門來找她來的!”

林安晴站在廚房裏,本擔心若是這個不相識的婦人找上自己,萬一自己一個應對不好,給露餡了的時候,林立攔住了她。

婦人未得逞頗為不悅,目光一瞥就看見了桌子上不知是林立還是林小年方才吃剩的魚骨頭。

“喲,我說怎麽攔著我不讓我去找你家丫頭呢,敢情是在家裏頭躲著吃好吃的呢!”

林立聽了話,越發不安,只是不住地朝著那婦人招呼,著急忙慌地想讓那婦人坐下來。

林安晴在屋裏見得那婦人如此囂張,火氣登時就上來了。

正準備出去找那婦人好好理論一番,卻是在聽到那婦人接下來的說辭之後,楞住了。

“哎喲,林老爹,我說你也是的,就這麽個丫頭寶貝得跟什麽似的。要我說啊,你也是遇著了我向大娘,若是其他媒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給你家丫頭說親的!”

向大娘說著話,從荷包裏摸出二十文錢放在桌上,沖著林立樂:“林老爹你看,你前陣兒才找我,讓我給你家丫頭說門親。我是給放在了心上的,這不,我今兒個就給你家丫頭找了個好親家,要我說啊,這事兒成了,你們老林家可得要好好感謝我向大娘!”

林立前一刻還局促不已,聽了向大娘的話頓時喜上眉梢,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向大娘,張牙舞爪的比劃著問是誰家的娃兒。

“還誰家的娃兒!”向大娘瞧著林立那急不可耐的模樣,冷聲笑了:“林老爹你是摸不清你家丫頭的行情吧?”

“你家丫頭這都及笄多少年了?眼見得都二十了,你自個兒去瞅瞅,這村裏的姑娘上了二十哪個不是有孩子了?要我說啊,她這個年紀有人要就不錯了!”

“你是不知道村子裏的人怎麽說的,他們都說你家丫頭是個癡兒,這回你家丫頭墜了崖,也算是因禍得禍,居然會說話了,那是菩薩看她可憐,同情她呀,哎……”

向大娘說著說著嘆了口氣,似極惆悵:“要說你家丫頭也是個可憐的,會說話了是件好事,但偏偏出了那檔子事情,這村子裏頭對你家丫頭有心思的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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